鄭州某大學
21歲女大學生 在線梳理救援信息“撈”人
21歲的鄭州某校大學生鄭彩陽(化名)喜歡雨天,但這次鄭州大暴雨,她卻希望雨能快些停。
這位開學即將步入大四的女生,備戰考研留校期間,利用微博和微信,同一些朋友,更多是陌生人,梳理轉發著每一條求救、救援信息。
7月23日傍晚,多天沒有休息好的鄭彩陽說,互聯網就像一張網,“把那些人從洪水和無助中打撈上來”。
不忍心放下發燙的手機
7月20日上午,鄭州大雨傾盆。鄭彩陽打開宿舍窗子,錄下青年男女經過時的笑聲。
到學校圖書館后,雨點砸在建筑物的玻璃穹頂上。她又出了神,想起一部電影中,老教授幾次提高嗓門,聲音都被大雨淹沒,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四個字:靜坐聽雨。
雨聲帶來的治愈,隨著學校的一則通知消逝:據鄭州市防汛辦發布的緊急通知,此為鄭州歷史上首個特大暴雨,自7月20日17時起,已將防汛II級應急響應提升至I級。學校要求留校學生及早回宿舍休息。
回宿舍的路上,鄭彩陽和室友,踩在已到腳踝的積水里。
當晚,海量的受災照片和視頻,通過互聯網,像潮水一樣涌向她。鄭彩陽想看看外頭雨有多大,剛打開窗,半邊的袖子就濕了,冷冷的雨打在臉上。
鄭州地鐵五號線,是她常坐的線路。往常車廂里坐滿了人,年輕人低頭打游戲,或戴上耳機聽歌,而20日那天,渾濁的積水到了乘客胸口,車廂傾斜,人們緊緊抓著扶手。
鄭州市體育中心也成了汪洋中的孤島,有人受困,往日黑車司機會向來往的學生吆喝:“走不走?”
有朋友轉發給她全城救援的越野車隊信息,89人報名,有人留的真名,也有人留的是網名,還有人未留下名字,只寫著自己的位置和手機號,加上一句“歡迎騷擾”、“沒有專業設備,愛心還是有的”。
雖然只有2000多個粉絲,鄭彩陽不敢錯過一條救援信息,一一搬到微博。
很快,有網友留言說,剛打過,那不是救援電話,“不要亂傳給別人帶來困擾啊。”鄭彩陽慌了神,她怕耽誤被困者求生,也擔心騷擾到普通人。此前,在電影院、超市、必勝客兼職,是這名大三女生與社會打交道的不多經驗。她輸入對方的手機號碼,在要撥通的那一刻,又急忙起身,在宿舍里走一圈又坐下,琢磨開口第一句怎么說。
20日晚9點26分,她和兩個朋友創建了第一個微信群:鄭州求助信息匯總。不到半小時,群里就涌進了近400人,他們間多是陌生人,復制、粘貼各處看到的求助和救援信息,轉發到微博、微信群和朋友圈。群里的消息,就像當晚的大雨一樣,幾十秒時間,就有三四十條。
鄭彩陽整夜沒有合眼,她睡不著。每次打算睡覺的時候,看到朋友們在群里發“幫幫忙,再救一個吧”,不忍心放下發燙的手機,“那些都是你熟悉的街景,那些都是你熟悉的人”。
一個圖“救”了兩家醫院
長時間舉手機,鄭彩陽的手酸得不行,一動大拇指也疼,她變換姿勢躺在床上。這種感覺,像是她拎著自己26寸的行李箱,從1樓搬到5樓,再從5樓搬到1樓。
她也懷疑過自己,微信只有300多個好友,微博也只有2000多粉絲,能起多大作用?
20日開始,鄭州斷電。刷微博的時候,她看到有家公司愿意提供發電機,隨手把截圖轉發到微信群。第二天,有群友特意加她微信:“感謝你發的一個截屏,救了鄭州兩家醫院。”
鄭彩陽意識到,每個人都是一條線,多些人,一條線也可以擰成一股繩,“不要吝嗇你的轉發。”
7月21日,新鄉告急,鄭彩陽又新建了新鄉鶴壁救援群,現在群里有402人。“正在搶救寺莊頂村,急需手電筒”“急需!彈性繃帶、醫用口罩、醫用厚手套!”“我不睡了,我去”……凌晨1點多到5點,群里有了400多條消息。
7月24日凌晨3點53分,多天沒有休息好的鄭彩陽,發來一條消息:“很清醒睡不著,太陽穴疼,后腦勺類似電流經過,麻麻的。”
再過5個月就要考研了,暑假是關鍵時期。看到兩個室友每天早上7點多就上圖書館,偶爾閑下來的時候,她會心慌,但鄭彩陽會半開玩笑地安慰自己,“我這是在積德。”
鄭彩陽說,互聯網就像是一張網,“把那些人從洪水和無助中打撈上來”。她的微信朋友圈背景,是這樣一行字:“我希望我和我的世界里的人,都平安幸福健康。”
以前,她不會通過陌生人微信好友申請,也不會接外地的電話。但這場災難,拉近了她與陌生人的距離,“那些我不認識的,在汪洋中求助的人,也在我的世界里。”
(文中鄭彩陽為化名)
互聯網就像是一張網,把那些人從洪水和無助中打撈上來。
那些我不認識的,在汪洋中求助的人,也在我的世界里。
我希望我和我的世界里的人,都平安幸福健康。
每個人都是一條線,多些人,一條線也可以擰成一股繩,不要吝嗇你的轉發。
——鄭州某大學21歲女大學生鄭彩陽(化名)
(新京報記者 杜寒三 )